17 第十七章_妾身要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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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冬日泛舟游湖是文人雅士的优雅消遣,在许慕莼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傻冒,家中暖炉温暖如春,何必非得挤在小小的乌篷船中被风吹得牙齿直打架。

  只是附庸风雅的事情对眼前三个相貌出众、举止不凡的男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饶着严寒冰冻也阻拦不了他们谈笑风生的雅兴,诗词歌赋,纵论古今,评点朝政,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许慕莼打着哈欠缩缩懒腰,倚在船舱内昏昏欲睡。谁让她只是瓦子勾栏一介摆地摊的柴火丫头,高深的风雅对她来说从来都是有钱人的玩意,食不裹腹的日子哪有这份闲情逸志泛舟湖上,品茗作赋。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差距,也不怪曹瑞云将她卖到周家当小妾。听听眼前三人的谈论,她有一份强烈的自知之明。

  除去临安城首富周君玦不说,万松书院的掌院沈啸言乃是当今翰林学士沈虞的大公子,前朝状元郎,视名利如粪土的妙人。据说他一手狂草价值不菲,黑市价格已攀升至一字千金的地步。可怜许慕莼卖一辈子茶叶蛋也卖不出一蛋千金,会生金蛋的鸡是找不出来。

  而庸医程书澈就更妙了,杏林世家的他任圣上三道圣旨将他招入宫中太医院也不为所动,甘愿为爱走天涯。据说他的最为杰出的便是他那妙手回春的美容方子和男子壮|阳疗程,宫中各品阶女官和临安城的女子皆以拥有他的秘方香膏为荣,肤若凝脂不再是梦想。当然男子的壮|阳方子也是稀罕之物,圣上三道圣旨急召他入宫的最大原因也正在于此。无奈此等方子无法在黑市中流通,皆为程书澈为其量身定制,用法用量皆属一个所有,无法复制批量生产。许慕莼对此嗤之以鼻,骗女子钱财都是登徒浪子。做生意就要本本份份,童叟无欺。

  六年前,这三人曾联手扫荡临安城各大酒肆勾栏,博得“临安三绝”的美名。一绝周君玦制出的茶叶,二绝沈啸言的狂草,三绝程书澈的方子。曾有人断言,此三种绝品,一生只需拥有一件,人生便不再有遗憾。

  许慕莼想过,哪天要是临安城有四绝,那一定是她的绝品茶叶蛋,她做梦也会笑醒。

  冬至节的后二天,许慕莼跟着“三绝”游湖登高,听着他们说她不懂的事情,她只笑不语,多年来在许家的生活教会她如何察言观色,不懂的时候沉默便是不出糗的最佳方法。而她最快乐的事情便是有得吃,天香楼的叫花鸡,楼外楼的西湖醋鱼,都是她买不起的奢侈货。偶尔许家摆宴请客,也轮不到她上桌的份,就算有个残羹冷炙也被下人们搜刮殆尽。

  如今她却能敞开肚皮大吃大喝,心中不免牵挂在许家的娘亲和弟弟。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她却一人独享,不免心中有愧。她一定要赚很多的银子,把娘亲和弟弟从许家接出来,让娘亲享享清福,让弟弟专心求取功名。

  一年,还要一年。离开周家,她便能过她想要的日子。虽说周君玦也不算是坏人,偶尔毛手毛脚之外,也没有其他大的毛病。世家公子的不良习气在他身上一点也找不着,比沈啸言好看,比程书澈成熟,更有一份缘自于他自身的端肃与睿智。

  许慕莼在两日的相处中偶尔一言不发地偷偷注视周君玦,他总是带着一副疏离而淡然的笑容,就象她在茗语茶坊初见时那般,不过分亲昵,也不抗拒别人的靠近。饶是面对两位与他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没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倒是程书澈找着法和周君玦套近乎,逗他笑,一副明贬暗褒的讨好模样。而沈啸言则是高深莫测地跟在他二人身后,一言不发。

  三个说话最多时,便是饮酒作乐的时候。这二日夜里,他们不喝个酩酊大醉是绝不会各自散去回府。只是饶是酒醉迷糊,他们也是相视一笑,不再多言,摆摆手各自回府。

  第二天夜里分手前,沈啸言搭着周君玦和程书澈的肩膀揽在一块,极动情地说了一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兀自叹了口气,抓起桌案上一壶陈年花雕灌了起来。

  周君玦和程书澈相视一眼,也各自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中复杂而迷惑的情绪一直萦绕不散,化成拼酒的动力。

  于是当天晚上三人醉得一塌糊涂,周府的马车先将他二人送回府,才拖着清醒的许慕莼和不醒人事的周君玦回府。

  二日来,周君玦倒也是消停,一路上他始终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吃饭时细心地为她布菜,泛舟登高时将他身上的披风覆于她身上,总是对她淡淡而温柔地微笑,也没有过于出格的举止言行。只是这般谦谦君子模样的周君玦让许慕莼有些畏惧,他是高高在上的临安首富,而她不过是在他家茶坊边上摆摊的小丫头,他们之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般配。因而更加坚定许慕莼尽快离开周家的决心,人是惯不得的,一旦习惯周家的大户风范和周君玦的谦谦模样,她还如何适应象大牛哥那般人家。

  冬至节休市后的第一日清早,许慕莼趁着酒醉未醒的周君玦仍在熟睡之际,偷摸起床换上她的破旧棉袄,便往后院的鸡窝走去。

  周君玦一喝醉便耍赖抓着她不放,连睡觉也不回自己屋里,扒着许慕莼腻歪,手上倒也老实,只要许慕莼乖乖不动,他也就安心睡下。周老夫人倒也乐见其成,抿着嘴发几句又喝得烂醉的牢骚,慢条斯理地离去。

  掏了许多鸡蛋,许慕莼提着藤篮往下人住的小院唤起喜儿,一同趁着下人们还没起床梳洗把今日的茶叶蛋给准备妥当。

  瓦子勾栏的茗语茶坊是万万去不得了,周君玦都发了话,她哪还敢往那跑,再者说她偷摸取的茶叶换来的摊位,也都是他的东西,这物物交换自然是失败。

  唯今之计,只剩万松书院的门口可供选择。一来可以看着许子期,二来这边的茶叶蛋价钱被喜儿哄抬得极高,此等买卖上哪找去,有便宜不占有违许慕莼的生意经。

  许慕辰见姐姐推着小摊子步履有些蹒跚,便上前抓住扶把,瞪了眼坐在车上光顾吃的喜儿,用力往前一推,减轻许慕莼的负担。喜儿回敬了他一记挑衅的眼神,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是出门前许慕莼特地给她准备,就知道她是个吃货。

  “姐姐,你出阁后一直没回家看过娘,娘说想你了,连冬至节都不回去。”许慕辰帮她把车停稳妥,拂了拂她垂在额头的发丝。“伤倒是好了,可以去见娘。”

  许慕莼也帮许慕辰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还是子期了解我,娘要见我这副模样,非吓死不可。”见许慕辰身上仍是破旧的院服,她拧着眉问道:“不是让你置办新的袍子吗?怎么还穿旧的?”

  “旧的还能穿,要新的做什么。”许慕辰自是知道姐姐赚钱辛苦,打小就不敢浪费。

  “穿新的比较打眼,可以勾搭富家千金什么的。”一直吃着东西的喜儿扬起头,朝许慕辰上下一打量,小眼神嗖嗖地放光。

  “小屁孩儿,一边去。”许慕辰很不屑地一挥手。“姐,我先进去了,下了学等我帮你把摊子推回去。”

  “等等,子期。”许慕莼喊住他,“你们书院有很多书吗?”

  “有的,掌院有数十万册的藏书。”许慕辰偏头一想,“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没事,我就问着玩。”许慕莼低头一想,总不能告诉弟弟她想知道什么是洞房才来找书的吧。洞房是成亲才能做的事情,弟弟还小。

  待许慕莼走远后,喜儿探过头盯着许慕莼泛红的脸颊,询问道:“姐,你要找书?”

  “是啊,你说这掌院大人的书多到什么程度?”许慕莼望天沉思,有没有洞房的书呢。

  “你要什么书他都有。”喜儿塞进一嘴核桃。

  “洞房的呢?”许慕莼脱口而出。

  “噗……”喜儿一嘴的核桃全都喷了出来,“姐,你可找对地方了,临安城内就数万松掌院沈啸言的藏书最多,而象你说的这类书吧,也只有他有。别看他平日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啊,特别猥琐,什么房中术的典籍他都有。”

  “真的?”许慕莼两眼放光,总算找对地方了。

  “当然,姐,我告诉你怎么走……”

  按照喜儿的指引,许慕莼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到那日她受伤被安置的房间,此时掌院和各位先生均在前院书社导读,后院空空如也,许慕莼好一阵窃喜地钻进隔壁的房间。照喜儿的说法,这间便是掌院的书房,而关于洞房一类的书籍便是藏在掌院书案右侧最底下那格的抽屉内。

  抽出一瞧,里面躺着一大撂的图册,就跟周老夫人给她的小册子差不多,只是姿势更奇怪了许多,色彩也更艳丽。果然和喜儿说的一样,此种典籍就数沈啸言处最多。

  许慕莼藏在书案下将图册一一取出,摊在地上随手翻了起来,大致与家中的小册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只是……只是那被庸医弄坏的地方竟是每图上都能清晰地看到。

  许慕莼羞得捂起脸来,透过指缝好奇地盯着看了一小会。原来周老夫人给她的小册子只是凤毛麟角,无法窥得庐山真面目,害她差点着了周君玦的道儿,和他比什么光腚啊。这大叔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果然是无奸不成商。

  “咳咳。”

  “啊!”许慕莼惊呼一声便将一大撂的小册子扫进书案底下,探着脑袋瞧见白衣飘洒。“掌院大人好。”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堂中吗。

  沈啸言又气又恼又尴尬,他的私家藏书就这样被翻了出来,内伤的他就快要咳出血来,无奈还要佯装淡定。“没事,你继续,我取本册子就走。”扼腕不已,看到也只能当没看到,这怎么问出口?要是换作程书澈倒是能贫嘴一耍,糊弄过去,可怜他是德高望重的万松掌院,为人师表,岂可自毁形象。

  许慕莼也不慌乱,见他泰然处之,她也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屋内暖和。”言下之意,我是来取暖的,不是特地来翻书的。

  “没事,你继续。”沈啸言咬牙硬撑着笑,你继续取暖,我去喊你家相公来捉人。

  见沈啸言退了出去,许慕莼从抽屉底下又翻出一本有很多字的书来,书名叫《素|女|经》。

  许慕莼大略翻了翻,只得一知半解。一般来说,字是认全了,可是这意思还不是很明白。全是艰涩难懂的行文,男欲求女,女欲求男,情意合同,俱有悦心,看得她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唔,还是带回府中好好瞧个仔细,这事儿太私隐,又不好意思问人。

  把经书往怀里一揣,许慕莼自书案下爬了出来,拍拍手中的尘土,装作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双手别在身后,挺直腰杆慢悠悠地踱了出去。

  一打开门,便和来人撞了满怀,许慕莼忙捂住胸口偷贼心虚地四下张望。

  “咦,许姑娘,好巧,小生正四处寻你呢。”

  许慕莼头顶顿时阴掉一半,“叶先生好,你是先生,怎么会是小生。”

  叶律乾也不与她计较,咧着嘴爽朗地笑了,“许姑娘,可是来卖茶叶蛋的,我全买了如何?”

  “全买了?”许慕莼心中的小算盘打得砰砰响,“一个八文钱。”

  “成交。”叶律乾也不含糊,“我买了你的茶叶蛋,你便不用摆摊,也就有时间陪我聊聊。”

  “我没时间。”许慕莼噘着嘴,“你全买了,我就得回去再做一些,钱永远不会嫌多的。”这点道理都不懂吗?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败家仔。

  “那我全买了,不成吗?”叶律乾捧着小心肝期盼万分。

  “不成,你想吃成笨蛋吗?”原来笨蛋是吃茶叶蛋吃出来的。

  叶律乾越挫越勇,“姑娘要怎样才敢陪在下聊聊。”

  “聊什么?本姑娘时间宝贵。”许慕莼捂着胸口,生怕他再来个九阴白骨爪之类的猥琐动作。自从看了沈啸言的小册子,她总算明白了些,心有余悸地防着叶律乾。

  “聊聊人生哲理,谈谈人生大事。”叶律乾谄媚讨好地笑道。

  “这样吧,你陪我去西子湖畔摆个小摊,我们边卖茶叶蛋边聊如何?”许慕莼眼眸流转,计上心头。凭叶律乾的好皮相往西子湖畔一坐,那可是招揽生意的免费招牌。

  瞧瞧他目若点漆,剑眉入鬓,身形壮实,儒雅不凡,正是临安城中最为吃香的男子类型,就象勾栏里姐姐们说的,特别有男人味儿。

  “如此甚好。”叶律乾屁颠屁颠地跟在许慕莼身后,满心欢喜。

  “等会。”许慕莼突然停下脚步,“你得先付我一百个茶叶蛋的钱,我明儿再送来给你。成不?”

  “太好了。”叶律乾忙掏出钱袋,如此说来,明日也会见到许姑娘,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求之不得啊。

  许慕莼拍拍他的肩膀,书呆子果然不同凡响,“真乖,走吧。”捂紧怀中的《素|女|经》,吩咐喜儿先行回府准备明日的茶叶蛋,她则带着叶律乾朝西子湖畔的断桥走去。此时的断桥是游人最多的时刻,抢生意岂能错过。

  许慕莼得意忘形,浑然不觉身后有一双深邃而喷火的眸子正跟随着她一路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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