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照相
三月梨花开。
周家庄的梨今年刚上果，加上桃树也需要忙活，周父便来不了了。
今年的疏花工作李元亮也顾不上，他只好找了几个四十来岁的婶子来，让金子带着几个人干活。
这年头还不流行给工资，一般都是找几个相熟的人来帮忙，等果子丰收了，给大家分些吃。但是考虑到等到果品站开了之后，他们两口子都会很忙，大概谁也顾不上礼尚往来这事，所以还是决定花钱雇人来干活。
一天三块钱的工资对于村里的大娘，很可以了。
李元亮和狗六天天泡在大棚里，慧宁带着孩子在家里钉纸袋，树地就只能靠给金子了。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家里雇人干活的第二天，李兰桂也去了地里帮忙。
雇的人不少，最多六七天就能干完。加上李元亮和李元镇两兄弟是公认的不和，金子也怕掺和进两兄弟的事里，便道:“大嫂，二嫂都在家带孩子呢，你也不用担心。地里有我呢，你还是回家带着敏敏吧，孩子一人在家，总归是叫人惦记着！”
“敏敏她奶奶带着呢，家里也没啥事。慧宁以前帮了我不少，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抽空来地里看看。”
劝了半天，人家就是不走。金子只能由她去了。
晚上，金子和狗六相约来家里蹭饭。
金子跟李元亮提起这事来，“那么多人看着，大嫂说啥也不走，我也不好直接赶人。”
毕竟是亮子哥的亲嫂子，人家家里就算撕破脸打起来，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太多。
“她去就让她去，她去了几天，你回头告诉我，我按工给她钱。”李元亮不想去猜那些弯弯道道，他没那么爱钱，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动脑筋斗心眼儿。
坐在他腿上的暖暖看着他用筷子夹起红烧肉放进嘴里，小家伙眼睛死死盯着，直到肉进了她爹嘴里，暖暖当即一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狗六没憋住笑，“亮子哥，你把你闺女馋哭了！”
李元亮叹气，把女儿抱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等她不哭了，这才去碗橱里找了一个小碗，撕下一块馒头，掰成小块，用热水泡了，又倒了几滴香油。
狗六都看呆了，“哥，你现在干这个这么熟练呢？”
“啊，那可不？”
这不都是你给我带的？自从出了上回那事，每次一想到照相机，李元亮都觉得自己亏欠慧宁特别多。
“我嫂子真是教你有方啊！”
“可比不上你，你对你对象简直是感天动地的孝顺啊！”
“……”金子越听越不对劲，“哎哥，这孝顺可不能用在这啊！”
李元亮抱着女儿回了座上，他用勺子捞起馒头来喂女儿，“嗐！咱哥几个私底下有啥不能说的！”
恰好慧宁端着一盆鸡肉进门，狗六点头道:“不过啊，哥我得说你两句，你看看你，一看就知道你对嫂子不够孝顺！”
慧宁一脸茫然:哈？孝顺？
她是不是走错剧场了？
慧宁把鸡肉放桌子中间，她坐下接过暖暖，“我来吧！”
“不用，她就是看见我吃肉馋了，哼哼两声。你先吃饭，你吃完饭带着她去屋里，要不一会狗六又该抽烟了。”她一闻烟味就咳嗽。
听他这么说，慧宁也没坚持，草草吃了几口菜就抱着暖暖回屋去了。
狗六憋不住烟瘾，慧宁一进屋他就掏出了火柴烟盒，小声问:“我说哥，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嫂子一直不能闻，你就一直不抽啊？”
李元亮吃了口菜，同样压低声音:“我可比不上你，照相机都买了，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
金子:你们有媳妇有对象的都这么内卷了，那我这个不会带孩子，买不起照相机的还能娶得上媳妇吗？
狗六给金子递烟，后者忙摆手，“别别，我可买不起照相机！”所以烟还是留给你自己抽吧！
李元亮雪上加霜:“看看，金子被你吓得，烟都不敢抽了！你说说你，你买就买了，你到处瞎显摆什么呀？给我整得，天天夹着尾巴做人啊！”
狗六抽着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你得了吧你！你夹着尾巴做人赖我啊，要赖赖你自己，谁让你有前科了！”
“你不显摆我能变成这样？”
“哪能怪我？那不得怪川子家分家啊？我嫂子才不是小心眼的人呢！我就是给娇娇买座山头回来，我嫂子也不带眼红的！”狗六可理直气壮了，本来就不怪他来着！
他随口一说，没想到李元亮却陷入了沉思…
山头啊…
第二天，李元亮就把屋里的纸袋们装上了拖拉机，他把家里钉好的几万纸袋放到了附近几个梨树比较多的村委会，还给放了几盒烟，“劳您费心跟大伙说一声，用咱家纸袋的，果品站优先给箱子。”
去年果品站的箱子可以用“疯抢”来形容，所以听说大队有果品站的‘直接通行证’，不少去年在果品站装箱的果农一哄而上，纸袋很快就见了底。
老黑和算盘俩人压根没想到李元亮动作这么快，梨花还没落果，这小子纸袋都开始卖了。
俩人没抢过一帮大妈，只能骑着摩托车来了李村。
暖暖睡着了，慧宁正钉纸袋，就听见外头有敲门声。
她忙快步出屋，“来了来了！”可别再敲门了，一会儿把小祖宗吵醒了，又得出去串门了。
见开门的是慧宁，俩人这才明白:李元亮还没回来呢！
“家里还有纸袋不？”算盘一向是先下手为强。
老黑也不甘示弱:“给我来六千！”
管他用的完用不完，反正明年还能用！
慧宁笑:“还有呢，要不你们等会儿，我家当家的估计过会就能回来。”
俩人对视一眼，“我俩就不进去了，在这等会吧！”
老黑也点头，“是啊，今儿天气挺好，我跟算盘晒晒太阳。”
知道两人是避嫌心态，她打开大门，“元亮估计过会就回来了，你们来院里喝点茶吧！”
总不能让人家在大门口傻站着。
她从屋里搬出小桌和马扎，用开水泡了一壶茶，把茶壶和瓷杯都放在桌上。
算盘把摩托车推到院里，俩人坐下晒着太阳望着门口。
慧宁便又回屋里钉纸袋了。
没多久，李元亮开着拖拉机回来了，见二人正在院里喝茶，他停了拖拉机跳下车，“你们怎么来了？没去村委会买纸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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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庄的梨今年刚上果，加上桃树也需要忙活，周父便来不了了。
今年的疏花工作李元亮也顾不上，他只好找了几个四十来岁的婶子来，让金子带着几个人干活。
这年头还不流行给工资，一般都是找几个相熟的人来帮忙，等果子丰收了，给大家分些吃。但是考虑到等到果品站开了之后，他们两口子都会很忙，大概谁也顾不上礼尚往来这事，所以还是决定花钱雇人来干活。
一天三块钱的工资对于村里的大娘，很可以了。
李元亮和狗六天天泡在大棚里，慧宁带着孩子在家里钉纸袋，树地就只能靠给金子了。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家里雇人干活的第二天，李兰桂也去了地里帮忙。
雇的人不少，最多六七天就能干完。加上李元亮和李元镇两兄弟是公认的不和，金子也怕掺和进两兄弟的事里，便道:“大嫂，二嫂都在家带孩子呢，你也不用担心。地里有我呢，你还是回家带着敏敏吧，孩子一人在家，总归是叫人惦记着！”
“敏敏她奶奶带着呢，家里也没啥事。慧宁以前帮了我不少，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抽空来地里看看。”
劝了半天，人家就是不走。金子只能由她去了。
晚上，金子和狗六相约来家里蹭饭。
金子跟李元亮提起这事来，“那么多人看着，大嫂说啥也不走，我也不好直接赶人。”
毕竟是亮子哥的亲嫂子，人家家里就算撕破脸打起来，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太多。
“她去就让她去，她去了几天，你回头告诉我，我按工给她钱。”李元亮不想去猜那些弯弯道道，他没那么爱钱，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动脑筋斗心眼儿。
坐在他腿上的暖暖看着他用筷子夹起红烧肉放进嘴里，小家伙眼睛死死盯着，直到肉进了她爹嘴里，暖暖当即一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狗六没憋住笑，“亮子哥，你把你闺女馋哭了！”
李元亮叹气，把女儿抱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等她不哭了，这才去碗橱里找了一个小碗，撕下一块馒头，掰成小块，用热水泡了，又倒了几滴香油。
狗六都看呆了，“哥，你现在干这个这么熟练呢？”
“啊，那可不？”
这不都是你给我带的？自从出了上回那事，每次一想到照相机，李元亮都觉得自己亏欠慧宁特别多。
“我嫂子真是教你有方啊！”
“可比不上你，你对你对象简直是感天动地的孝顺啊！”
“……”金子越听越不对劲，“哎哥，这孝顺可不能用在这啊！”
李元亮抱着女儿回了座上，他用勺子捞起馒头来喂女儿，“嗐！咱哥几个私底下有啥不能说的！”
恰好慧宁端着一盆鸡肉进门，狗六点头道:“不过啊，哥我得说你两句，你看看你，一看就知道你对嫂子不够孝顺！”
慧宁一脸茫然:哈？孝顺？
她是不是走错剧场了？
慧宁把鸡肉放桌子中间，她坐下接过暖暖，“我来吧！”
“不用，她就是看见我吃肉馋了，哼哼两声。你先吃饭，你吃完饭带着她去屋里，要不一会狗六又该抽烟了。”她一闻烟味就咳嗽。
听他这么说，慧宁也没坚持，草草吃了几口菜就抱着暖暖回屋去了。
狗六憋不住烟瘾，慧宁一进屋他就掏出了火柴烟盒，小声问:“我说哥，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嫂子一直不能闻，你就一直不抽啊？”
李元亮吃了口菜，同样压低声音:“我可比不上你，照相机都买了，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
金子:你们有媳妇有对象的都这么内卷了，那我这个不会带孩子，买不起照相机的还能娶得上媳妇吗？
狗六给金子递烟，后者忙摆手，“别别，我可买不起照相机！”所以烟还是留给你自己抽吧！
李元亮雪上加霜:“看看，金子被你吓得，烟都不敢抽了！你说说你，你买就买了，你到处瞎显摆什么呀？给我整得，天天夹着尾巴做人啊！”
狗六抽着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你得了吧你！你夹着尾巴做人赖我啊，要赖赖你自己，谁让你有前科了！”
“你不显摆我能变成这样？”
“哪能怪我？那不得怪川子家分家啊？我嫂子才不是小心眼的人呢！我就是给娇娇买座山头回来，我嫂子也不带眼红的！”狗六可理直气壮了，本来就不怪他来着！
他随口一说，没想到李元亮却陷入了沉思…
山头啊…
第二天，李元亮就把屋里的纸袋们装上了拖拉机，他把家里钉好的几万纸袋放到了附近几个梨树比较多的村委会，还给放了几盒烟，“劳您费心跟大伙说一声，用咱家纸袋的，果品站优先给箱子。”
去年果品站的箱子可以用“疯抢”来形容，所以听说大队有果品站的‘直接通行证’，不少去年在果品站装箱的果农一哄而上，纸袋很快就见了底。
老黑和算盘俩人压根没想到李元亮动作这么快，梨花还没落果，这小子纸袋都开始卖了。
俩人没抢过一帮大妈，只能骑着摩托车来了李村。
暖暖睡着了，慧宁正钉纸袋，就听见外头有敲门声。
她忙快步出屋，“来了来了！”可别再敲门了，一会儿把小祖宗吵醒了，又得出去串门了。
见开门的是慧宁，俩人这才明白:李元亮还没回来呢！
“家里还有纸袋不？”算盘一向是先下手为强。
老黑也不甘示弱:“给我来六千！”
管他用的完用不完，反正明年还能用！
慧宁笑:“还有呢，要不你们等会儿，我家当家的估计过会就能回来。”
俩人对视一眼，“我俩就不进去了，在这等会吧！”
老黑也点头，“是啊，今儿天气挺好，我跟算盘晒晒太阳。”
知道两人是避嫌心态，她打开大门，“元亮估计过会就回来了，你们来院里喝点茶吧！”
总不能让人家在大门口傻站着。
她从屋里搬出小桌和马扎，用开水泡了一壶茶，把茶壶和瓷杯都放在桌上。
算盘把摩托车推到院里，俩人坐下晒着太阳望着门口。
慧宁便又回屋里钉纸袋了。
没多久，李元亮开着拖拉机回来了，见二人正在院里喝茶，他停了拖拉机跳下车，“你们怎么来了？没去村委会买纸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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