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_妾身要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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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第四十七章

  “祖母,祖母……”许慕莼一脚踢开老太太居住的院落,顾不得这礼数的问题,大呼小叫地嚷嚷开。

  厅堂前跪着的可是她的相公,即使是祖母罚他也不得问问她的意思,何况他还受了风寒,她岂能作势不理,拜堂已是迫在眉睫,难不成老太太是想破坏……

  太阴险了!为了她的成亲大礼,她断不能让相公继续跪下去。

  “大清早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老太太年老眠浅,天还没亮就已起身在府中上下转了一圈,这会儿正喝着参茶闭目养神。

  “求祖母不要罚相公。”

  “你知道我为何罚他?”老太太抬眼睨了她一眼,瞥见她眼底的倔强,不觉一怔。

  许慕莼迎向她凌厉的目光,不避不退。“莼儿不知。”

  “既然不知,还来求情?”

  “莼儿只知道祖母罚的是我相公,不管相公做错了什么,都请祖母高抬贵手。”

  老太太蹙眉垂首,不裹言笑的表情略有松动,“要是非罚不可呢?”

  “请祖母连莼儿也一起罚吧!”许慕莼寸步不让,她要保护她在乎的人,就算是受罚她也心甘情愿。

  “你以为我不敢?”她眼中直白的坚持一览无遗,令老太太略有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曾如此倔强与坚持地守护着这个家,用她的方式抵抗一切外敌的入侵,不管是对是错。

  “既然相公做错了,莼儿也脱不了干系,理应一同受罚。”许慕莼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老太太面前,声音哽咽,“祖母,你就放了相公吧,他要是错了,我给您陪不是,求您放了他,他受了风寒,身子滚烫,他是您的孙儿,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份罪,继续跪着您于心何忍,让莼儿替他受罚吧,莼儿不怕疼。从前在许家,大太太常罚我跪上三天三夜,一口饭也不给我吃,我都跪习惯了。您就让我跪吧,跪多久都成。”她揪着老太太的衣襟,轻轻扯着,软软哀求。

  她低声的哀求,字字透着不舍与依恋,让人动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无邪清澈的眸子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充满期盼的小脸微扬,让人不忍苛责。

  “大太太为何罚你?”老太太心头一动,似有些不忍。

  “我从书房偷了爹的宣纸和笔墨给弟弟,从隆祥庄的货仓取了些废弃的料子,还偷偷杀了一只鸡给娘补身子,我……”许慕莼越说声音越低,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再继续说下去,她就不用进门了。老太太如此看中门第相对,这都是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她还能让她进门吗?她不就是为了她进门的事情而频频发难,何不遂了她的愿……

  “我明白,我不过是一个妾室的女儿,当不起周家的当家主母,只求祖母放了相公,我情愿继续当小妾,求祖母不要为难相公了!”

  “你起来吧。”老太太握住身侧的龙头拐,缓缓起身。“要是玦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罚不得他吗?”

  许慕莼仍是跪在原地,清澈的眸子诉说着那份只属于她的纯真与倔强,“祖母,我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相公。”

  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晃了一下,“起来吧,叫管家去请大夫。”

  “谢谢祖母!”

  ♀♂

  “娘子,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周君玦淡淡勾起唇角,眯着眼迎向微露晨曦。今日的日出好美,朝霞铺满天际,映红许慕莼娇俏的小脸,格外动人。

  “笨蛋!你要是跪出毛病来,谁娶我进门啊?”许慕莼不满别过头,谁担心他啊,都被罚跪了还有心思说这些。

  “那娘子这是答应嫁了吗?”即使跪了一整夜,膝盖处僵硬疼痛,却仍不忘抓住问题的要害,一击即中。

  “我有说过不嫁吗?”许慕莼轻声叹息,扶着他站了起来,“疼吗?”

  “不疼,有娘子在。”温润如水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痞气,即使跪了一整夜,还是那副****倜傥的公子哥,难掩的虚弱为他的丰神俊朗加了神来之笔,多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许慕莼一时看呆了,这样的男子即使没有临安首富的光环,也会让不少姑娘春心萌动。只可惜……

  “娘子,以后不许去求任何人,包括祖母或是娘亲。我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受罚是我心甘情愿。做错事情,就必须承担应有的后果。”周君玦正色一凛,心疼他的小木头去碰祖母那粒硬钉子。他家老祖宗的脾气硬得很,不费一番周章是不会轻易松口。

  “那是祖母,磕个头,下个跪也算是小辈的礼数,没什么大不了的。”许慕莼揽住他的腰,将他的重心倚在她身上,缓缓跨出脚步。

  跪了一夜的膝盖僵硬酸麻,小腿似乎已失去知觉。“祖母为难你了吗?”

  “没有,只是我答应她要是放了你,我当小妾也无所谓。”

  “胡闹!”周君玦手臂一紧,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就算跪到天荒地老,我也要娶你为妻。”这是对她的承诺,虽然他能给予她的东西不多,一年到头他总在外忙碌奔波,能陪伴她的日子少之又少,但他会尽他所能,将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

  “你究竟做错了什么?”慢悠悠地将他扶回房中,卧床躺下。

  周君玦神色躲闪,岔开话题:“你去看看程端来了没有。”

  许慕莼不疑有他,为他盖好被子,反身走出屋子。

  许慕莼前脚刚离开,老太太后脚跟了进来,在周君玦跟前转了一圈,精明的眸子透露出赞许与肯定。

  “你挑的人是不错,只是你用的方子赶紧给我换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和你娘串通起来骗我……”

  “祖母,莼儿的身子还不宜有孕,她还小,她……”周君玦撑起身,急忙辩解。

  “我生你爹的时候也是十六,莼儿过了年都十七了,还小?”龙头拐掷地有声,不怒而威。

  “孙儿想过些时候再要孩子。”

  “不管何时,都把方子给我停了。周家的人岂有示弱的道理,就算你明日死,也得给我把种留下。”老太太拄着拐杖徐徐转身,“你娘那不是还有一些方子吗?据说是城南那家屠夫家媳妇连生七男的方子。我和你娘终于有了共同的目标,不容易啊……”

  ♀♂

  程书澈提着药箱进来的时候,周君玦正躺在床上当尸体,目光斜斜地望向床顶红色纱幔。

  有了小木头之后,他似乎变得软弱许多,害怕的事情也越来越多,需要筹划的事情也变得繁琐而复杂。从一个人作战变成为二个人努力,他不再是消极以对。

  “多久不曾被罚了?”程书澈一头凌乱的发丝似乎被收拾过,干净而清爽。

  “你带瑶儿走之后,祖母罚过一次。”周君玦没有动弹,任由程书澈卷起他的裤管,检查他的伤势。

  “为了我给你开的方子?”程书澈镇定自若,似乎早有预知。

  周君玦转过头,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层薄雾,面对昔日的故知,他苦涩地一笑:“知道还问?”

  “那我们换成壮阳的方子可好?保管你一夜七次郎,下月即可开枝散叶,开春之后,你尽可去各地巡视,你的小娘子便能在府中安心养胎,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也快临盆了。你说如何?这受孕之事,还要好好合计一番,确保一击必中,省时省力。今日月圆,可惜你这腿……啧啧!!”程书澈摇头叹息,“良辰美景奈何天呐……子墨兄,你岂能暴殄天物!”

  周君玦顿时脸色一黑,“谁要你的方子!”

  “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正好我这有疗伤圣药。”程书澈掏出一小瓷瓶,笑颜轻佻,附耳轻声说道:“我告诉你,这可是顾小七偷来的,一般人是不轻易给治的。”

  周君玦的脸色又黑了一分,大声朝他吼道:“程端,你既有如此医术,为何让瑶儿客死他乡?如今又带着那什么镖局的七小姐四处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你对得起瑶儿吗?”

  程书澈慢条斯理地拨出瓶塞,笑容不知何时已尽数敛去,只剩忧伤的眉眼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痛楚,“我对不起她,辜负她的信任,没能将她的骨灰带回,葬在周家的墓地。”温婉的笑容至今仍在脑海中鲜活,她的一颦一笑,仍是那般牵动他的思绪,以至于无法呼吸……

  “荒谬!”周君玦气急。

  “她临死前让我告诉你,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没能成为你的妻子,与你同赴苦难。”程书澈将药粉洒在他的膝盖处。“我答应过她,会带着她的骨灰和灵位回到临安,安葬于周家祖坟。”

  “程书澈,如果你今时今日还要犯混,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人是你带走的,她甘愿为了你放弃她所拥有的一切,千金之躯,忍受流离之苦,与你天涯相随。你却在她死后……”不是不痛心,沈瑶儿是他自小订下的亲事,他第一眼见她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他的妻,他们会一起经历生老病死。他无从选择,背负着周家的兴衰荣辱,背负着祖母和娘期盼的目光。她是他的妻,他只能告诉她一切的事实。而换来的却是她与他最好的知己私奔的噩耗。

  “她一直都是你的妻,她随我离去,只是不愿意成为你的负担。”

  “她死了,你说什么都行。”事隔多年,听到如此的说法,不免有些惊讶。周君玦曾经为此尚失的信心,怎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下所有的介蒂。

  程书澈迅速上好药,铺上棉布,握着瓶子的手微颤,“周子墨,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于别人之上。当日你让我开方子,让你的小娘子暂时无法怀上身孕的时候,你想过她知道之后的感受吗?你活该被责罚,而她却在老祖宗面前为你求情。你那些该死的自负、自卑是不是该适可而止?十里商铺谁不知周子墨的精明能干,手段凌厉,商号遍布全国,童叟无欺,绝不以次充好。可谁曾想,另一个周子墨却是个缩头乌龟,连让自己深爱的女子产下子嗣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聊得不错呀!”

  二人寻声望去,许慕莼正端着热腾腾的早饭立在门口处,清澈的眸子盈满笑意。

  “庸医大人用过早饭了吗?我多做了一些,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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