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_妾身要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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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三十章

  要说这桃符、门神、钟馗都是临安城元旦庆典活动的必备之物。

  自古均有“造桃板著户”的风俗,宋仍沿袭不辍,只道是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桃符是一块桃木,插于苇索旁边,可避邪驱鬼。

  钟馗也可镇压诸鬼,贴于门上诸鬼不敢入门。门神亦是同等作用。一应俱全的避邪之物实在是让周君玦默默垂泪,他的小娘子还真是见缝插针,如此多的物什一日怎能全部卖光。他能带二个回府挂上,避避红颜邪气吗?

  无奈啊无奈,垂泪是没有意义的,周君玦打起精神,将堆砌在书院行舍柴房的货物一一搬出。有谁能想到,临安城首富竟然亲自动手搬货,这是何等难得一见的画面呀!要知道,周君玦的大笔一挥,可是上万两银子的买卖,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令人扼腕。只是这双手今日却沦落至搬货的下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一种甘之如饴的遗憾。

  “相公,你没吃饱吗?”许慕莼很不满意周君玦如此懒散地搬货,出言鞭策。

  周君玦装出一副疲惫不堪又立刻精神焕发的模样,“有娘子在,再累也不能趴下。”那俊朗不凡的眉眼尽是阿谀奉承之色,“娘子一言,为夫万死不辞。”

  许慕莼轻蔑地睨了他一眼,啐道:“大叔,象你这样的,肯定是侫臣。怪不得能成为临安第一大商,舌灿如花,哪个能招架。”

  许慕莼为商之道第一条,嘴要甜,脸要笑。只是周君玦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他那有招似无招的本事,她已领教过一回,可谓是自叹不如,就算让她再修个十年,也无法达到他那般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的境地。她开始有些同情那位被打败的潘建安,不知道他家的招牌全换成盛鸿轩的没。

  “娘子,你真的体会到为夫的舌灿如花吗?”周君玦笑得极暧昧,探出舌头挑逗般地轻舔上唇,表情邪肆夸张。“娘子,喜欢吗?”

  许慕莼羞红着脸,一脚踹在他小腿的迎面骨上,“流氓……”

  周君玦呜咽一声作痛苦状弯腿缩脚,“娘子,会出人命的。”

  许慕莼不理会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自顾自地啃了起来。“大叔,你剩下的时辰不多,卖不完我便出墙而去。”

  周君玦抬头一望,深有同感,便加快搬货的脚步,不一会功夫,满满的一推车货物便已装车完毕。“娘子,我快不?”

  象小山堆似的堆满小车,许慕莼抬眼朝他微微一笑,挑衅地说道:“快,再不快我就出墙了。”

  周君玦夹起推手把,奋步疾驰而出。

  朝天门内外已是人山人海,聚集着各种小商小贩,各色年货物品琳琅满目,皆竞售锦装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桃符、钟馗、狻猊、虎头及金采缕花、春帖、滔用之类,甚为红火。许慕莼所备年货虽为平常百姓必备的商品,却与别无异,满集市皆是同样的商品。东家不买买西家,货比三家之后一定能买到物美廉价的年货。

  周君玦甚感头疼,推着小车往朝天门内一停,先找个稳当点的地方歇一歇。来的时辰晚了,有利的地势已被占据一空,只余无人光顾的角落可供选择。

  “啪……”的一声,周君玦甫一停稳的推车被人掀翻在地,小山堆溃败成小土堆。

  “谁……”周君玦未尝在市集走动,一时间竟愣了一愣。

  “小子,这是我占的地方,这才走开一会就敢抢摊位,你以前混哪的?”一满脸横肉的大叔抖着沟壑纵横的脸,朝周君玦瞪着鱼眼。

  “大叔,实在是……”

  周君玦还没说完,对方已硬生生地将话给截了,“实在是抱歉?看你是个后生,白白嫩嫩的,也学上这种假道学,抢就是抢,装得跟无知似的,真是斯文败类。”

  许慕莼一看这架式,窃笑不己地缩回身子,蹲在墙根边上抬头仰望。朝天门内外的摊位对他们这些没有银子租店铺的小贩来说可谓是寸土必争,只要有一丁点儿的空隙,那是绝不相让。

  看这位横肉大叔的架式,身高体壮,占的摊位也会比别人大一些。

  周君玦一听也不恼,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推倒的货物,“大叔,我还没抢呢,你就把我东西给掀翻了,咱们这可得怎么算啊?”

  “掀翻你东西怎么了?这是我占的地方,你把东西放我这就是不对。掀翻怎么了?算是抬举你,没给你扔下护城河,还算什么算?”横肉大叔一看就是个老手,此中真道摸得清楚明白。

  “依大叔之见,是否抢赢就能占地经营?”

  “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横肉大叔颤颤他那肥腻腻的脸,双手握拳相叠,捏出一声声骨骼的脆响,状似凶残地逼近。“小白脸,你有本事来抢啊?”

  许慕莼忙闪到角落里,用兴灾乐祸的眼神继续仰视周君玦。她吃定周君玦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点,肯定会在地盘的争夺战中完败。如此一来,她便能在他被打趴下之后,来一回美女救英雄。尔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周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回府歇着。以后练摊此等重要之事,还是让慕莼一人承担,您受累了……”

  这便是许慕莼最为美好的期盼,然而期盼化为泡影不过只是须臾之间。

  当许慕莼看到那一身横肉的大叔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沟壑纵横的脸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一阵油腻腻地颤动时,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张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娘子,为夫厉害不?”周君玦利落地拍掉双手的灰尘,眉眼间的得意神采那叫一个欠揍。

  “大叔,打人是不对的!”许慕莼咽了咽口水,死扛。

  周君玦委屈万分,“娘子,是他先打我。”

  好吧……许慕莼无语望天,原来周君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原来他故意装车拖延时辰是假的……奸商,十恶不赦的奸商……

  练摊第一步,抢占有利摊位。——成功!!

  “周大叔,你这样很不厚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许慕莼望着横肉大叔蹒跚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数落起周君玦的不是。

  周君玦惊讶地挑起眉,“娘子,市集不是靠拳头争地盘吗?”

  许慕莼咬牙切齿,低头暗自内伤。原来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不是故意歇歇的,他就是来抢地盘的……奸商,无良的奸商……

  不过,这样的方式她喜欢。许慕莼似水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志同道合的光芒……

  只见周君玦从包袱里取出两卷书卷,神秘兮兮地挂在城墙上。

  “为何不拉开?”许慕莼抬眼一瞅。

  “等一会儿。”周君玦也不着急,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枚印鉴,那是一枚纯铁打造的凸字印鉴,可在桃木上刻出印记的坚硬之物。

  许慕莼抢过一看,“霁尘……这不是掌院大人的印鉴吗?”

  “嘿嘿。我去沈府偷的。”周君玦也不隐瞒。“沈霁尘的警惕性太低,我随手一摸,便带了出来,他光顾给我写这八个大字。”

  许慕莼忙拉开一看,“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嘴角微微抽搐,这是做什么用的?

  “各位父老乡亲,你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当朝状元郎亲笔手书狂草一副,各位都来沾沾临安一绝霁尘狂草的才气。传说只要摸一摸这位状元郎的墨宝,来年必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周君玦毫不含糊,扯开嗓子就吆喝起来。

  许慕莼嘴角抽搐,默默低眸垂泪。这是来做买卖的,还是开书法品鉴会?临安一绝固然价值连城,然而这里是朝天门内,市集地摊,豆大字不识的人一抓一大把,就算是挂的是驱魔避邪的符咒,也不会有人多瞧一眼。

  “咦,这真的是霁尘狂草……”突有一低沉男声奇道。

  “恩,果然很象真迹!”又□另一个细细尖尖的男声。

  “哇……我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低沉男声惊呼。

  “兄台,你的病有救了吗?”细嗓音又道。

  “兄台,你有所不知,只要能亲手触摸沈霁尘的墨宝,他日一定榜上有名。吾寻访多时,不曾想竟在此时巧遇。”

  “兄台怎知此是真迹。”

  “兄台请看,飘逸中带着刚劲,笔末收势绵延,此乃霁尘狂草惊绝之处。”

  “当真?”

  “老板,请问这霁尘狂草可否让小生一摸。”低沉男声诚惶诚恐地恳求道。

  许慕莼这才探出小脑袋瓜子,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四下张望。只见有一儒生打扮的男子恭敬地作揖。

  “这个……”周君玦犯难地垂下头,用老实巴交的口吻说道:“这位公子,要是摸坏了我不好交代。沈公子说,只借给我悬挂一日。一日之后即收回。”

  许慕莼小脸微启,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奸商中的奸商……

  “老板,小生已考了五年,至今仍是一无所获,还请老板成全……”儒生又是一揖。

  “不行不行,”周君玦摆摆手,双手伸入桃符堆中随意划拨。

  儒生原是一揖到底,低头正对着那一堆已被周君玦盖上印戳的桃符,忙抓了一块在手,“老板,这怎么卖?”

  “不卖。”周君玦淡淡地一笑。

  许慕莼一急,私下踩了他一脚,眉眼纠结,目露凶光。

  周君玦不急不缓地道:“这是附赠的,不卖。”

  “买什么可赠?”方才立在一侧声音细尖的男子,突然爆发。

  “买满一两银子的钟馗和门神即可附赠带有霁尘印鉴的桃符一个,既可驱邪避凶,又可保佑来生榜上有名,登科取士。”周君玦老僧入定,稳稳在坐在小推车后方,翘着二郎腿。

  “一两银子?”那名男子果断地取出一碇银子,“老板,请问可否一睹身后的墨宝。”

  “当然可以,买满十两银子可以一睹,不过要轻拿轻放,不可毁坏。”周君玦拿着印鉴在手中把玩,眼神飘浮狡黠,凄凄然飘向许慕莼目瞪口呆的小脸,心中甚是快慰。

  “十两银子,成交。”那人将银子一掷,果断而坚决。

  十两银子……许慕莼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是什么世道,她这一整车的货不过值二十两银子的本钱,想着就算赚个十两也好,不曾想……周君玦一出手就是一车货……

  扼腕不已,许慕莼听得心儿都颤了,她忙碌半个月竟比不上周君玦带来的霁尘狂草。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从沈啸言的书房取几副过来摆上,印鉴之类的东西沈啸言总是随处乱扔,偶尔和宁语馨吵闹之时,还被当成武器直砸宁语馨的脑门。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此等稀罕物什。许慕莼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取走二十张钟馗和门神,带走一块刻有霁尘印鉴的桃符。

  许慕莼想死的心都有,这简直就是抢劫嘛。十两银子才取走二十张?怪不得是奸商,果然是坐地起价!

  “我也要我也要。”那个儒生眼见霁尘墨宝被捷足先摸,不免有些焦急,忙掏出银两。“反正这钟馗门神都是要备的年货,咱也不吃亏。”

  “我也要,十两银子一次。”市集上驻足围观的人立刻闻风而动,纷纷聚拢而来。“十两银子一次太划算了,来年登科取士,也不枉十年寒窗苦读。”

  “我也要……”

  “十两银子……”

  “不要插队,你明明是在后面的。”

  “不要挤,不要挤……”

  于是许慕莼肝肠寸断,风中凌乱,面对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内心纠结不已。她默默地蹲在墙角画圈圈,这些纷繁的嘈杂似与她无关。果然不是同一类人,她起早摸黑地辛苦劳作,却比不上他一声吆喝。

  试问大商中如何炼成的?且看周君玦练摊……

  周君玦不费吹灰之力地卖光她整车年货,捧着银子朝她灿烂地微笑。“娘子,卖完了。”

  不到一个时辰,许慕莼窝在墙根边上不理他,眼神愤然,泪眼眶眶,早知道就多买些货来,太少了太少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心疼,胃疼,脑袋疼,哪都疼……

  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周君玦装上小推车,许慕莼仍是一脸不平,心里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被付于流水,一去不复返。再瞅瞅那两幅被抓烂的所谓墨宝,她觉得有些许的平衡感。

  “娘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妻双双把家还,是不是就象咱俩这样?”周君玦边推着小车边调戏他的小木头。

  许慕莼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你是夫,我不是妻,我是妾。”

  “如此说来,你便是不否认你我的关系了。”周君玦一语道破玄机,字里行间的失误被他抓了个正着。

  “哼,我的母鸡还没回来呢,你说呢?”许慕莼一拍前额,突然想起那些苦命的母鸡。

  周君玦扶额摇头,晚上回去一定要把他家小木头往死里整,让她再也想不起那些生蛋的母鸡。

  “我们明日去取可好。”眼见日暮西垂,北风凄厉。

  “不好。”许慕莼摇头,坚持是一种美德。谁让他当日狂风怒吼,任她和母鸡一起颠沛流离。

  “娘子……”周君玦哀嚎遍野,尾音绵软无力。要知道他一路奔波,不眠不休,星夜赶路,身体早已是疲惫不堪,今日又是一番折腾,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许慕莼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没有母鸡就出墙。”

  “我支持你出墙。”轻佻的嗓音软软地穿过凄厉的北风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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