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 惑(沈笠)_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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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 惑(沈笠)

  从小沈笠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可是到底哪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来。直到渐渐懂事以后,去别的小朋友家玩,看到和颜悦色的叔叔们高高举起自己的小伙伴,用胡渣扎得小伙伴嘎嘎直笑时,他才隐约明白。

  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亲近过。

  父亲是毒枭,6岁的时候他亲眼看到父亲往母亲手臂上推针管。那时候的他还傻乎乎的,愣在一边好奇的看,母亲脸上有着痛苦又欢愉的神色,真是矛盾又恐怖的表情。

  沈笠那时候不懂,以为母亲生病了,父亲在帮她治病。于是想当然的遗忘了这件事。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观看禁毒宣传片。看着上面惊悚又骇人的图片,沈笠吓得整晚都在做噩梦。

  梦境里全是父亲模糊不清的五官,然后冷笑着把针管里的液体推进自己纤细的手臂。沈笠惊醒之后,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出眼睛,全身都湿漉漉的透着恐惧。

  也就是那一年,他开始惧怕父亲。

  父亲极少对他温和,说话时五官都是冷的,没有一点感情。沈笠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是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他也害怕他。见不到,连噩梦都会离得他远远的。

  一年级的暑假,沈笠永远记得那个傍晚。和同学踢完球回家,佣人们小心的叮嘱他父亲和母亲在谈事情,要他回房间别去打扰。沈笠一听到父亲两个字,脸都白了,更遑论进去自己找气受了。

  沈笠蹑手蹑脚的经过书房,半敞着的门缝,清晰的印出母亲跪在地板的身影。

  沈笠愣住了,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

  父亲冷漠的脸盘,眼睛血红的盯着母亲,“你自己选,是带着他离开,还是自己滚?”

  沈笠听不太懂,但是清楚的知道父亲好像在赶母亲离开。如果要他以后都过着没有母亲的日子,面对这样恐怖的父亲,他宁可和母亲离开。

  沈笠推开门跑进去,扑到母亲怀里,警惕的看着自己挺拔的父亲,“不许欺负妈妈,爸爸是坏人!”

  父亲当时的眼神阴狠,好像看到了什么最厌恶又憎恨的东西,紧迫的俯视着他,“野种就是野种,怎么养都养不熟。”

  母亲把他紧紧护在怀里,泪流满脸的祈求,“都是我的错,和他没有关系,你放过他。”

  父亲眼里的狠戾忽然渐渐变成了狰狞,蹲下/身捏住母亲的下巴,“放心,我怎么舍得,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儿子。死了,不好跟老太太交代。”

  沈笠被父亲提着胳膊拽了起来,还没晃过神就被铁臂箍在了腋下。父亲身形高大,弯起手臂就小鸡似的把他勒在臂弯里。沈笠被父亲用力夹在了臂弯,脑子开始充血,茫然又惊愕的抬起头看父亲。

  本来就面冷的人,此刻更是没一点表情,“正好老三新研发了一种药,让他试试。”

  母亲瞠大眼,撕心裂肺的扑过来,“不、不要,他才6岁,你要试什么找我,求你放过他。”

  父亲一把推开了赖在身上的女人,阴森的笑着,看了眼怀里无辜的孩童,“聪明的话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孽种。”

  沈笠被关进了地下室,黑漆漆的屋子,只有细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6岁的孩子,害怕的缩在墙角,一直警惕的看着门口,生怕下一秒就有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飘进来。

  到了半夜,有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进来了,高大的身形覆住了他小小的身影。来人用皮筋勒住他的手臂,沈笠呆滞的看着他,直到对方掏出了针管,沈笠才开始被无尽的恐惧笼罩住。

  他开始挣扎,大声的叫喊,但是年幼的他,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很快就被对方死死钳制,然后眼睁睁看着透明液体流进自己的血管。

  那个男人离开后,沈笠盯着手臂上那个细小的针眼,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死了吧?

  他昏昏沉沉的在地下室睡了不知道多久,途中会有人给他送饭,但是来人他都不认识。因为黑暗,他根本没有一点时间观,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也不知道身体里被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很久,他全身都开始不对劲,血液里好像有上千只虫蚁在爬,酸酸麻麻的,又觉得有东西在身体里开始复苏,一点点吞噬了他的心脏。鼻涕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沈笠抱紧双臂,蜷缩在角落,呜咽地呻/吟着。

  一会热一会冷,大脑空白一片。但是身体里被噬咬的感知却格外清晰,沈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根本没机会再活着站到妈妈面前。

  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又是上次穿着白褂带口罩的男人,他往自己静脉里注射了东西,沈笠目光混沌的侧躺在地上,看着那些东西安静的流进自己身体里。然后闭上眼,沉沉的睡着了。

  再见到母亲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母亲憔悴了很多,看到他时就痛哭着把他死死抱住。沈笠大概知道了点这两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又觉得记不清晰。

  只是从此,他成了瘾君子,一边憎恨着毒品,一边依赖着它。

  父亲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但是可笑的是,只有他乖乖听话,才能从父亲那得到自己赖以存活的东西,母亲亦然。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瘦的只剩下一副纤弱的骨架。

  这种黑暗又畸形的生活,就是沈笠成长的过程。

  第一次见到易暮橙,是7岁那年。

  经历了一年的阴暗,沈笠比同龄孩子看起来要格外阴郁。他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和别人来往。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随时都可能毒瘾发作,如果被发现,就会被送去强制戒毒,然后就要承受很多鄙视怜悯的目光。

  7岁的孩子就开始有了极强的仇恨社会的心理,阴暗的滋生出无数种扭曲又肮脏的思想。

  他悲催的活着,就好像一株阴生植物,讨厌阳光。

  父亲被击毙的消息,一下子就传来了。沈笠知道的时候,叔叔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叔叔对他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总是对他宠溺到了极点。纵容他任何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他毒瘾发作,叔叔在边上看不下去,最后还是由着他放任下去。

  叔叔说,“反正又不是养不起,我供他一辈子。”

  沈笠后来从下人的议论,以及母亲的默认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叔叔才是他的亲生父亲。沈笠不想去追究父辈的爱恨情仇,也不想去质问当初他们母子被折磨时叔叔究竟在哪。

  沈笠没有什么期望的活着,没有目标,没有期待。

  他常常在等待着,也许明天,他就会死去。

  吸毒的人,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没有勇气没有动力去戒了它,就这么毫无生机的等待着死亡,虽然他才7岁而已。

  从电视上看到了那名缉毒队长的采访,本来应该被保密的人,不知道怎么就被媒体大肆渲染开了。

  沈笠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个穿着一身制服,器宇轩昂的人。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震慑的气势,眉眼间都透着正气。他说了很多,还说到了当初作为卧底时的惊心动魄和绝望。

  曾经他也被逼得绝望过,面对家人不敢相认,被毒枭逼着尝货的纯度……

  沈笠看着看着,身体里忽然燃烧起莫名的火焰,全身好像都充满了力气。有的人为了国家为了陌生人,也可以这么努力的活。而他呢?

  那个叫做易柏笙的缉毒大队长还在讲着话,沈笠忽然对他充满了好奇。能够杀死父亲,解救的不只是他和母亲,还有很多人。

  沈笠托叔叔的助手查到了易柏笙家的住址,他贸然的就等在了他家门外的林荫下。沈笠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看看那个一身正气的男人是不是也和电视里那样,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敬仰。

  彼时正值夏末,沈笠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头脑有些发胀,倚着梧桐树杆,看着那栋白色别墅的门口发呆。

  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一辆黑色BMW停在了门口,车上先下来的是个小丫头,腿还真够短的。

  沈笠斜眼看着那小丫头,磨蹭了半天,身子趴在椅垫上,腿在空中蹬了半天才够着地面。小丫头穿着白色棉裙,头发上还有好看的蝴蝶结,双手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用屁股拱了下车门,车门就应声锁住了。

  驾驶座的人终于下来了,沈笠站直身子,忍不住有些紧张,看到那人一身笔挺的西服,浓眉还深深蹙着,甩上车门之后就转身瞪着身后的小丫头,“易暮橙,说了多少次关门的时候要用手。到底是哪学来的用屁股关门的,啊?”

  沈笠觉得,好像和电视里的……有那么点不一样。

  小丫头委屈的仰着头,双腿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挪到车边,又伸手打开了车门,然后当着易柏笙的面,抬起双手挥了挥,然后……学着易柏笙刚才的样子,用力重重的甩上了车门。

  易柏笙看着爱车被甩了一次又一次,偏偏还发作不得,因为是他先摔的车门,榜样在那呢。

  易柏笙吸了吸气,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得很是慑人,“吃完蛋糕没洗手吧,车门上那几个手印,乖乖给我擦掉。擦不干净今晚不许看动画片!”

  “……”小丫头敢怒不敢言的站在原地,满眼怒火。

  沈笠看着瞬间好像心情大好,脱了西装开始扯领带的人往屋子里走。路过门口栅栏,还幼稚的一个跨步蹦了进去。

  沈笠觉得……电视果然是欺瞒大众的,这个人跟电视上根本不一样。

  他看了眼吭哧吭哧拎着小桶往汽车边上走的小丫头,居然莫名其妙的走了上去。

  小丫头爪子小小的,随便拧了几下就把抹布pia的糊在了汽车车门上。看着水渍一路顺着车门流进了未关紧的门缝里,沈笠眼角跳了跳。

  “你这样洗不干净的。”

  易暮橙瞪了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为什么洗不干净?”

  沈笠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抹布,三两下拧干,又迅速的擦了几下车门,连带着她刚才糊上的水渍都给擦拭干净。

  易暮橙看着在阳光下逞亮的车门,双眼一亮,“你真棒,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上的什么学校?”

  一连串的问题蹦出来,沈笠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梢,“干嘛?”

  小丫头满眼讨好的合住十指握在胸前,“咱们做朋友吧,这样以后我被易柏笙罚洗车的时候,就可以要求你帮忙啦。”

  “……”沈笠虽然很想掩饰,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鄙视了一番面前的人。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小丫头看他不说话,抖了抖小短腿,眼珠来回转了转,“我可以分你好吃的,做我朋友有很多福利的。”

  沈笠又鄙夷的瞅了她一眼,现实果然是幻灭的,这样的女儿,老爸八成也靠谱不到哪里去。把手里的抹布扔进还在得瑟的小丫头怀里,沈笠拂下袖子,“我走了,你那些福利还是留着给别人吧。”他一点点都不稀罕。

  易暮橙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脏抹布,再看了眼自己洁白棉裙上的黑印子,张开嘴就哇哇大哭起来,“坏人,爸爸,有坏人。”

  沈笠眼角直跳,迅速逃离现场。

  但是还是记得了这个又笨又呆的丫头——易暮橙。

  于是,即使隔了十年,再在学校专栏上看到她和一个男生的“艳照”时,沈笠还是记起了她。沈笠在想,原来这么傻这么呆的人也是有人要的。

  之后他就开始留意起这丫头了,明明小时候已经够笨够傻的了,长大居然也没有聪明起来,还是傻乎乎的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的。

  直到过了大半年,沈笠发现自己眼里一直都是这丫头的影子,居然无时无刻不再偷偷观察她。甚至还刻意制造机会巧遇她。沈笠开始意识到,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天性冷淡的他,竟然也会做这种毛头小子二了吧唧的举动。

  在背街上被她撞见自己注射时,沈笠一边把东西推进自己体内,一边欣赏着她惊讶怯懦的目光。身体里享受着仿若高/潮的快感,鹰隼般捕获她惊惶害怕的清澈眼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毫不掩饰的惊恐。

  沈笠忽然觉得有别样的快感在体内流过,他紧紧盯着那慌乱逃开的身影,忽然有了志在必得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沈笠的故事,他对橙子也不是莫名其妙的爱

  我是BT,所以写的爱情都比较…咳,BT一点

  下章继续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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